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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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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娥見裴大公子負手站在那裏,目光陰冷,渾身氣勢冷厲,嚇得她心都跟著顫了顫,垂著頭低聲下氣地說:“我……我也是趕著過來幫忙的,並不知道她們去了哪裏。”

裴潛厭惡地擺擺手示意她離開,李秀娥如得大赦匆匆跑走了,心裏拐了幾條彎,那般俊朗家世好的貴公子頻頻來季成家是做什麽?與季成交好?也不見得。她幾次撞見這人都是季成不在家的時候,難道?!

她常聽人說富貴人家外面看著光鮮,骨子裏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少爺和老子的姨娘私通,嫡妻紅杏出墻,這種事兒最是常見,裴大公子看上別人家的妻子倒不算什麽大事了。不成,她得趕緊回去和春木說才是,前兒她才從鄉親們口中聽說裴家可是做著皇家生意的大商人,要是攀上他們家,自己可真能坐著過快活日子了,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春木這天身子不舒坦,本想今兒去地裏收玉米棒子也沒去,李秀娥問他要不要去季成家,他想了想還是不去了,自己好歹是個爺們,上次這麽受人奚落已經丟盡了臉面,這次再去可不是自己放低身份?他等著春福上門來給他賠罪,這個丫頭就欠敲打,嫁了人連自己姓什麽都不知道了。

他才剛剛生出困意,李秀娥就興沖沖地跑進來,推搡著擾了他的好覺,岑想發脾氣可實在沒那個力氣,無奈問:“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李秀娥脫了鞋上炕,坐在春木身邊拉著他的手,笑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說你那個傻妹妹可真是有幾下,不說自己把日子收拾得妥妥帖帖,連那裴家的公子都對她甚好。我瞧著他一準是看上你家春福了。”

春木皺了皺眉,,不悅道:“別說這種歪道話,我們雖然鬧得不愉快,她總歸是嫁了人的,自己嫂子在外面亂造謠,咱們在東坡村還怎麽擡頭見人?”

李秀娥急了:“你怎麽就不信呢?我先前也覺得是單純的報答,後來見了我就覺得他看春福的眼神不一樣,有賞識還有那種意思。”

春木轉過身子背對著她:“哪種意思?”

李秀娥拍著他:“你怎麽這麽笨?男人看女人能是什麽眼神?你當我傻嗎?”

春木不以為然,春福姿色再好對見過無數美人的富家公子來說算不得上什麽,哪會瞧得上鄉野婦人?無力的擺擺手:“得了,這種沒底的事情就別亂說了。既然回來了就別去了,別讓人家覺得咱們趕著往上湊。”

李秀娥才不甘心,她過會兒再去,中午不成晚上也要去。聽說今兒來了不少人,季成兩口子該是要好好招待人家,她就不信自己去了他們能攆出自己來不成。

春福他們上了山,左右都不見季成他們,怎麽挖陷阱連人都看不見了?春福叫了一聲:“季成?”

連生嫂望著林子深處,抿緊唇說道:“該不會是走到深處了罷?他們幾個帶家夥的大老爺們,沒事的。咱們就在外面看看別進去了,免得遇著什麽東西,添麻煩。”

九月萬物蕭條了起來,路邊的野菊花隨風搖曳,春福摘了些放進籃子裏,等曬幹了好泡水喝。玉寧跟在後面好奇地看著,山野間的果子連見都沒見過,春福遞給她野葡萄,她用袖子擦過放進嘴裏居然也這麽好吃。

山上能吃的菌類不少,有很多味道鮮美,春福挑著采了些放進籃子裏,往前看了看還不見人影,這幾個人到底做什麽去了?太陽斑駁的光從樹葉縫隙間撒下來,一縷縷的碎光在她們發間跳動,還有一陣涼風吹來,撩撥著薄衫。

“我看天也不早了,在這裏等也等不到他們,看著這些土堆應該挖得遠了。”錦娟說著就要往回走,哪知她的話音才落,只聽一聲淒厲地咆哮聲傳來,驚得眾人都看了過去,只是密密匝匝的樹葉遮擋了全部的視線,讓人看不清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

連生嫂沈吟一陣:“我們過去看看,聽這聲音該是野物落了下風,我們離遠些。”

春福上山用的背簍裏放著一把鐮刀,她拿出來抓在手裏,身子繃緊一副防備之態。玉寧卻覺得很有意思,既害怕又想知道吼叫的是什麽東西,跟在她們身後,纖柔小手握緊成拳,青筋暴起,水汪汪地大眼緊緊盯著前面。

越往深處走光線也跟著暗下來,橫出來的枝椏已經被人用力斧給劈斷了,未有人走過的小路上是雜亂的腳印,看著分明是那幾個大男人的。幾人往前走了大致百步,只見腳下鮮紅色的血如溪流般流下來,濃郁的血腥味撲鼻,錦娟驚叫了一聲,顫著音說:“這是怎麽了?該不會?”

連生嫂呵斥一句:“別自己做鬼嚇自己,幾個大老爺們呢。”

春福小心地避開血流,小步往前走,突然她的手被人握住了,回頭一看見是玉寧,她漂亮的臉上滿是擔憂,春福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誰不怕這種事?只是在沒看清楚前就得把心端著,穩住,不能亂了分寸。

在一座巨石後面看到橫躺在地上破了肚皮的野豬,兩個人都被嚇了一跳,肚子裏白花花的腸子流了出來,野豬嘴大張,脖子下面還有一道很深的口子,想來剛才的吼聲該是它發出的。

連生嫂拖著錦娟快步走過來,嘖嘖道:“死透了啊,這幫爺們,好歹留個全屍,一會兒要是擡下去留得哪兒都是血,瞧著多嚇人。這股味兒會不會引來別的東西?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她們捂著鼻子忍著臭氣戰戰兢兢地等了好一陣子才看到季成他們從裏面出來,周敬和趙雲一人提著一只豬蹄將一頭還沒咽氣地野豬拖了出來。

男人們沒想到她們會進來,先是一楞,周敬清潤的聲音響起:“你們怎麽進來了?這會兒可還有蛇出沒,也不怕給咬到了。”

“你們怎麽好好的去抓這東西了?”

季成咧嘴笑道:“我們本想在這裏插木簽給隔開,這樣後面的野物也進不來,人就安全了。誰成想還沒動手就跑出這兩個東西來,虧得周敬手腳靈活才沒讓那一只給跑了。兩個都長得這麽壯實,想來該是能賣不少銀子。我想過了,咱們留著也吃不了多少,倒不如賣去酒樓,那裏來往的都是山南海北的遠客,嘴刁的很,咱們幾家分了銀子得了,家裏有個事還是銀子能應急,靠譜些。”

連生跟著說:“這山上的東西都是你家的,我們不過是來幫個忙,怎麽好從你這裏拿銀子?”

周敬和趙雲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山上的活本就沒多少,再挖兩個陷阱便完事了,至於這點誰遇上不幫?人命關天的事,要是拿了錢算什麽事。

季成不理會他們,看著春福說道:“你回去把咱們家的長木案拖出來,我們回去先把它們捆上去。”

春福應了聲,看著那頭還活著的野豬渾身滴血,奄奄一息的樣子,她縮了縮脖子,和連生嫂她們匆匆下山了。回去見門口停了輛馬車,她氣喘籲籲地看了一眼裴潛,開了小房子的門,想把木案給搬出來,正要使勁身後多出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推到一邊輕松地搬了出去。

春福開了門,這才沖著裴潛笑道:“家中雜事多,實在抽不出身來招呼公子,不知公子為何事前來?”

裴潛站起身看著滿臉紅的她,輕聲說道:“無妨,不過是去金柳兒那兒想找你做點果子粥給我的母親嘗嘗,她說你家中正忙,我心生好奇又閑來無事便過來看看。你忙著就是,無需顧忌我,我與安小姐說說閑話就是。”

安玉寧看著這個父親眼中最佳的夫婿人選,嘴角的笑抽了抽,他們對彼此無興趣,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安小姐明知道你父親的意圖怎麽還和那個窮小子混在一起?不怕將來摔得越重?不過脾氣倒是不小,那一雙眼可是毒辣的很,看來護你護得很緊。我真好奇,如果他要是知道你們父女這麽戲耍他,他還能把你當寶?”裴潛看著頻頻看過來的周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玉寧也不是吃素的,沖著周敬微微笑了笑櫻桃小口中說的卻是紮人心窩的話:“裴大公子還是顧好自己吧,既然老夫人來了,你怎麽好在這裏多逗留?倒不如是我心生偏見,只是打著幌子過來覬覦別人家的娘子,與你裴大公子來說卻是說不過去吧?”

裴潛被踩到痛處登時變了臉色,繼而輕哼一聲:“不勞你費心。”站起身看了眼緊張著季成的那個女子,甩袖離開。春福看到了卻沒時間管,橫豎有金柳兒在,她不用多思慮。

玉寧看著那道俊挺背影離開,嗤笑一聲:“當真是個沒氣度的公子,連兩句實話都聽不得。”

兩頭野豬著實不輕,方才周敬和趙雲拖了百步遠就累得直喘氣,當真是比幹活還讓人吃不消。四個人合力才擡回一頭來,用繩子將它拴死在木案上,緩了口氣又繼續上山將另一頭擡了回來。

周敬趁著緩勁兒的功夫走到玉寧身邊,有幾分吃味道:“那人同你說了什麽?”他心裏其實亮得跟明鏡兒似的,與蒼梧山的一塊玉石相比,若能得裴家這樣的女婿,安掌櫃心裏該是更暢快。可他就想賭一把,將他的命和未來都押上,求一次天隨人願。

“沒什麽話兒,不過隨便聊了兩句。這院子裏這般忙,他許是覺得自己在這裏礙事才走了。”玉寧看著他笑,神色間平靜無常,讓人看不出半點旁的東西來

春福早就給他們倒好了水,這會兒水溫正好,她擰了塊熱帕子遞給季成:“這東西怎麽辦?明兒再送去嗎?”還有血掉在地上,阿寶歡快地跑過去舔著,尾巴搖晃著,她方才看了一眼,它明明縮在角落裏不敢動,等裴潛走了才歡實起來。這狗膽子這麽小,可怎麽看家護院?

季成擦去額上的汗,深呼了口氣:“不留著,我這就去借車,早點送了早安心。而且酒樓裏只有新鮮的才能賣上高價,留在家裏也賣不出去,反倒招惹些討人嫌的蠅蟲。”

這話音才落還真有人找上門來,三三兩兩的一塊來,說的全是好笑的話:“季成你這運氣真好,野豬雖說兇猛了些可味道卻是極好,我們從未嘗過味道,不知道能不能沾沾光啊?”他們親眼看著季成兩次上山都擡了好大的野豬回來,既羨慕又嘴饞。要說窮人家也就過年那會兒能見點肉,有不少人眼巴巴地瞅著。

村裏倒是有誰家得了喜事給私交甚好的人家分東西的先例,只是在季成這裏從不講究什麽規矩,回頭和連生哥說:“我去找輛車,周敬嘴皮子活絡,讓他和我到鎮上一趟。”

連生哥想了想說:“咱們村裏也就三伯家有車,這會兒他應該還沒回來,你家……巧雲她哥倒是有輛馬車,你不妨找他去借借。”

“我知道了。”季成身上裝著錢,大步離開了。眾人見管事的人走了,聽季成的話頭並不打算清理出來自己吃,趕緊把矛頭轉向春福:“這種好東西是要弄哪兒去啊?哎喲,怪可惜的。”

周敬笑著高聲回:“可不可惜得季成說了算,你們在這裏窮叫喚什麽?有本事自己抓去,哦,記得去別的山頭去。”

玉寧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咄咄逼人,倒是有幾分孩子氣的可愛,可比在她面前一本正經的樣子有趣多了。

春福笑著嘆氣,這些人與她和季成並無過節,可是這種人最讓人痛心。他們猶如墻角的草隨風搖擺,沒有一點定性,更是狼心狗肺,這邊能吃著與你說好話,明兒就能和眾人罵你不是東西,跟在狼後面刨土,能有什麽指望,遂也不予理會。她趁著季成借車還得費陣功夫,趕忙去廚房烙餅去了,免得他們在路上餓肚子。

有些人瞧著得不了好便離開了,而有的人還不死心,仍是伸長了脖子往裏看。直到季成回來將兩頭野豬搬上了馬車,就這麽走了,他們才暗啐一口怒罵季成不識規矩,是光顧著自己發達的黑心鬼,一時幾個人聚在一塊連連數落著季成的不是。路上遇見了季二叔,陰陽怪氣地說:“你家侄子如今可是厲害了,把誰都不放在眼裏,怕是你這二叔過去也不見得能禮遇你。”

離季二叔一家的日子確實難過的很,季坤被他的舊友惡聲惡氣地斥責了一頓倒是被嚇破了膽,他自己心裏也恨得牙根癢,一日多喝了幾杯酒,酒勁上來沒忍住把季坤給揍了一頓。那個不要臉的春菊仗著自己懷著他的孫子,端得是富家奶奶的架子,成天兒的好吃懶做,不過是順著她的心意幾天就越發蹬鼻子上臉了,直到他忍不住撿著不好聽的話罵了幾句這才收斂了。

可不是?一個不知檢點的女人還想耀武揚威?誰給她的底氣?他和老婆子商量好了,等她把孩子生下來,等滿月了就攆出去,別留在家裏丟人敗興,他們季家清清白白的人家,可不是什麽狗東西都能往家裏擠。

家裏還有季坤身上剩的點銀子日子勉強過得下去,可他心裏卻不踏實,越發想著季亮的好。季坤是自己的親兒子卻沒這個養子聽話懂事,以前他們一家子的日子過得多順心,這個挨千刀的季坤,成天的惹事,還不如死在外面,也算是給朝廷立了功勞。都怪自己一時心軟,這日子突然間就沒了盼頭,他一把年紀了重活做不動,季坤是個好吃懶做又不成器的,連句好聽話都說不了,這日子能指望著誰?

越想越愁,不知不覺走到季亮住了段時間的老院子,又是雜草橫生,菜地裏的菜都爛了招惹了大片的蠅蟲,一看就是許久沒人回來過了。這全是他一手弄出來的,為了個沒出息的害得最和他貼心的兒子不知去向,他悔不當初可又能怎樣?

以前他怕季亮和老三家的親近不許他們來往,還害得季成苦了這麽多年,眼看著人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早知道這樣他橫在中間幹什麽?季成心裏一直有季亮這個弟弟,到時候哪愁季成不往出掏銀子?他怎麽就這麽眼皮淺?讓自己一家的日子過成這個德行?

轉了一圈回去,老婆子正在忙著做飯,見他回來指著裏面說:“那個祖宗又說自己肚子難受,躺炕上死活不下地,季坤打了一巴掌,要死要活的鬧,也不見肚子難受了。”

季二叔深呼吸一口氣,心上的火又冒了出來:“我進去收拾去,大不了咱家不要這個孫子。看季坤和她的德行,瞧著也生不出什麽好鳥來。”

季二嬸驚得瞪大眼,這老頭子糊塗了不是?那可是他們的親孫子,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季二叔進屋裏的時候,春菊正躺在炕上摸著肚皮說話,無非是要往後一起在這個家裏過好日子,她要憑著兒子讓他們老季家全都像奴才一樣的伺候自己。他聽了冷聲哼了,伸手拽著她的頭發,不管她大叫大嚷硬生生的將人扯了下來:“想我季老二伺候你?你看看你長那張臉了嗎?”

他知道了,這就是報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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